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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十二年春。
汽笛长鸣,远洋客轮缓缓驶入沪港。
虞婉清立于甲板之上,海风拂过她齐肩的卷发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杏眼。她深吸一口气,熟悉的湿润空气里夹杂着黄浦江特有的味道——故乡的气息。
五年了。她轻声自语,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随身携带的银质手术器械盒。这是她在伦敦医学院以第一名毕业时,导师赠予的礼物。
码头上人头攒动,虞婉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——她的兄长虞明哲,正挥舞着手臂向她示意。身后站着虞家的老管家和几名仆从,却没有父母的身影。
爸妈临时被张大帅请去府上看诊了,实在推脱不开。虞明哲接过妹妹的手提箱,笑着解释,不过他们在京城准备了盛大的家宴等你,连老太太都从苏州赶过去了。
虞婉清挑眉:外婆也来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那我的礼物可算没白准备。
汽车驶过外滩,虞婉清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街景——西装革履的洋人与长袍马褂的商贾并肩而行,黄包车与福特汽车争道而行。这座东方巴黎比她离开时更加繁华,却也更加割裂。
听说你在欧洲不仅学了医,还玩起了枪虞明哲忽然问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。
虞婉清斜睨兄长一眼:怎么,女子就不能习武强身了
能,当然能。虞明哲举手投降,只是没想到我们家温婉的小妹。。。。。。
温婉虞婉清轻笑一声,从手袋中取出一支精致的镀金手枪,上个月在巴黎郊外,我用这支玩具击毙了两个试图抢劫的歹徒。
虞明哲瞪大眼睛,随即大笑起来:好!不愧是我虞家的女儿!
两人在说话间就到达了火车站从上海赶回京城南京。
七个多小时后,汽车驶入京城虞家宅邸时,已是华灯初上。宅院门前挂着大红灯笼,仆人们整齐列队相迎。虞婉清刚下车,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。
清清,我的孩子。虞夫人抚摸着女儿的脸颊,眼中含泪,长高了,也瘦了。
虞父站在一旁,严肃的面容也难得露出笑容:回来就好。
家宴上,虞婉清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。她取出精心准备的礼物——给外婆的英国羊毛披肩,给母亲的法国香水,给父亲的德国显微镜,给兄长的瑞士怀表。每一件都引得惊叹连连。
这孩子,还是这么贴心。外婆拉着她的手不放,在洋人那里没受苦吧
虞婉清笑着摇头:外婆放心,我好着呢。倒是您教我的那些草药方子,可帮了我大忙,伦敦阴冷,同学们都感冒,就我没事。
夜深人静,虞婉清在经过家人们各种嘘寒问暖后,终于回到自己的闺房。房间保持着五年前的模样,却又明显被精心打理过。她推开雕花木窗,望着院中那株盛开的海棠,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次日清晨,虞婉清换上一身浅蓝色旗袍,决定独自出门逛逛。京城的变化比上海小得多,熟悉的街巷让她心安。转过一个街角时,她忽然停住脚步。
前方不远处,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倚在墙边抽烟。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衫,却掩不住一身风华,似乎是察觉到视线,他转过头来——
虞婉清呼吸一滞。
那是一张怎样精致的脸啊!眉如远山,眸若点漆,唇薄而色淡,下颌线条优美得如同工笔画就,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——看似慵懒,深处却藏着锐利的光。
两人四目相对,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。
男子微微挑眉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,随即掐灭烟头,转身离去。风吹起他的衣角,露出腰间一抹银光——竟是一把精致的匕首。
虞婉清站在原地,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角,才回过神来。她轻咬下唇,暗笑自己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般看呆了。
京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她喃喃自语,心中升起一丝好奇。
回到家中,虞婉清向兄长问起此事。虞明哲正在书房处理文件,闻言笔尖一顿,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。